初讀蕭紅的《呼蘭河傳》,便被那帶著東北黑土氣息的文字所吸引。這部被譽為“回憶式”長篇小說的作品,沒有跌宕起伏的劇情,也沒有鮮明的人物弧光,卻以散文化的筆觸,將呼蘭河城的歲月流轉、人事悲歡娓娓道來,在蒼涼的底色中藏著細碎的溫情,讀來令人動容,又心生悵惘。
書中最動人的篇章,莫過于對童年與祖父的回憶。祖父的后花園,是蕭紅童年最溫暖的港灣。“我家有一個大花園,這花園里蜜蜂、蝴蝶、蜻蜓、螞蚱,樣樣都有。”在那個充滿生機的園子里,祖父戴著草帽,侍弄著黃瓜、倭瓜和玉米,而“我”則在一旁肆意奔跑、玩耍,把韭菜當野草割掉,把狗尾草認作谷穗,祖父從不責備,只是笑著糾正。他會給“我”講那些不著邊際的故事,會把掉在地上的蘋果撿起來擦干凈遞給“我”,會在“我”生病時用偏方悉心照料。祖父的愛,像后花園里的陽光一樣溫暖而包容,成為蕭紅童年記憶中最明亮的底色。
然而,呼蘭河城并非只有溫情。蕭紅以冷靜而犀利的筆觸,描繪了小城的閉塞、愚昧與冷漠。東二道街上的大泥坑,明明可以填平,卻成了全城人長久的談資,人們看著車馬陷進去、牲畜淹死在里面,非但沒有悲憫,反而當作熱鬧來看;小團圓媳婦的悲劇,更讓人扼腕嘆息。這個活潑開朗的十二歲女孩,只因不符合“規矩”里的“溫順”,便被婆婆百般虐待,全城人不僅不勸阻,反而參與到“跳大神”“用開水燙”等愚昧的“治病”行為中,最終將這個鮮活的生命推向死亡。還有那個“磨官馮歪嘴子”,他與王大姐的愛情不被認可,王大姐難產而死,人們對此只有冷漠的議論。這些情節,字字句句都透著悲涼,揭露了封建思想與愚昧習俗對人性的摧殘,也讓我們看到了那個時代底層民眾的麻木與可悲。
合上書頁,呼蘭河城的景象仍在腦海中浮現:有后花園的陽光與歡笑,有大泥坑邊的喧鬧與冷漠,有小團圓媳婦的悲慘與無助,有祖父的溫暖與慈祥。蕭紅用她的文字,為我們留住了呼蘭河城的記憶,也為我們留下了一份對歷史、對生命的思考。這部作品,值得我們反復品讀,在歲月的沉淀中,感受其中的溫情與蒼涼,汲取其中的力量與啟示。